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

1917(1)

  1917年 二十四岁
  3月
  同萧植蕃(萧三)联名写信给来长沙参加黄兴葬礼的白浪滔天⑴,说:“先生之于黄公,生以精神助之,死以涕泪吊之,今将葬矣,波涛万里,又复临穴送棺。高谊贯于日月,精诚动乎鬼神”。“植蕃、泽东,湘之学生,尝读诗书,颇立志气。今者愿一望见丰采,聆取宏教。”
  4月1日
  以“二十八画生”笔名,在《新青年》第三卷第二号发表《体育之研究》。文章详述体育运动的意义、作用和方法。关于体育同增强民族体质、保卫国家的关系,说:“国力苶弱,武风不振,民族之体质日趋轻细,此甚可忧之现象也。”“夫命中致远,外部之事,结果之事也;体力充实,内部之事,原因之事也。体不坚实,则见兵而畏之,何有于命中,何有于致远?坚实在于锻炼,锻炼在于自觉”。关于体育同德育、智育的关系,文章说体育对于我们,“实占第一之位置,体强壮而后学问道德之进修勇而收效远”,身体是“载知识之车而寓道德之舍”,小学应当专门注重身体的发育,中学和中学以上应当德、智、体三育并重。文章批评当时学校课程繁多而又不重视体育,说“吾国学制,课程密如牛毛,虽成年之人,顽强之身,犹莫能举,况未成年者乎?况弱者乎?”文章推崇清初颜元、李塨的“文而兼武”的思想,赞同“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主张。文章论述身体强弱的转化,说“人之身盖日日变易者:新陈代谢之作用不绝行于各部组织之间,目不明可以明,耳不聪可以聪,虽六七十之人犹有改易官骸之效”。生而强者,如果“滥用其强,不戒于种种嗜欲,以渐戕贼其身”,终会强而转为弱。而弱者,如果“深戒嗜欲”,“勤自锻炼”,久而久之也会变为强者。“总之,勤体育则强筋骨,强筋骨则体质可变,弱可转强,身心可以并完。”文章认为体育之大效尤在“足以强意志”。“夫体育之主旨,武勇也。武勇之目,若猛烈,若不畏,若敢为,若耐久,皆意志之事。”“意志也者,固人生事业之先驱也。”文章还介绍自编的一套“六段运动”体操。
  4月23日
  到芋园看望十六日从北京回湘的黎锦熙,互相介绍北京、湖南政局及社会情况,并谈学,甚为投机。
  6月
  一师开展考察学生德、智、体优秀的“人物互选”活动。全校十一个班四百多人参加选举,选出三十四名。毛泽东得票最多,按考察内容独得六项⑵优秀,其中,言语、敦品两项得票数第一,胆识项得票为他所独有。

夏 为萧子升的读书札记《一切入一》作序。序言说,治学要打好基础,日积月累,“今日记一事,明日悟一理,积久而成学”。做学问如像筑台,“庇千山之材而为一台,汇百家之说而成一学”,“台积而高,学积而博”。但是,学问不但要博,尤其要精,在博的基础上进行分析,加以条理,“有台而不坚,有学而不精,无以异乎无台与学也”。序言批评中国旧学的弊病“在于混杂而无章,分类则以经、史、子、集,政教合一,玄着不分,此所以累数千年而无进也”。认为萧子升的札记积累很多材料,“则宜有以条理之,挈其瑰宝,而绝其淄磷焉。又持之以久远,不中途而辍。诚若是,则固百丈之台之基矣”。

  7月中旬—8月16日
  同萧子升步行漫游长沙、宁乡、安化、益阳、沅江五县,历时一个月,行程九百余里。这次长途旅行,未带一文钱,用游学的方法或写些对联送人以解决食宿,所到之处,受到农民友善的欢迎和款待。沿途接触城乡社会各阶层的人,了解一些风土民情,获得许多新鲜知识。
  8月中旬
  将自己抄录的《西洋伦理学史》(杨昌济译)七本,借给同班同学罗学瓒阅读⑶
  8月23日

致黎锦熙长信,探讨救国救民的“大本大源”问题。信中说,天下纷纷,时人虽有一些变革主张,但对救国之道,未找到一根本解决办法。即说维新派康有为,也是“徒为华言炫听,并无一干竖立、枝叶扶疏之妙”,“今日变法,俱从枝节入手,如议会、宪法、总统、内阁、军事、实业、教育,一切皆枝节也”。而所谓本源,就是“宇宙之真理”。“天下之生民,各为宇宙之一体,即宇宙之真理,各具于人人之心中”。信中强调,“以大本大源为号召”,通过改造和普及哲学、伦理学来变换全国的思想,这就是救国救民的根本道路。“今吾以大本大源为号召,天下之心其有不动者乎?天下之心皆动,天下之事有不能为者乎?天下之事可为,国家有不富强幸福者乎?””当今之世,宜有大气量人,从哲学、伦理学入手,改造哲学,改造伦理学,根本上变换全国之思想。此如大纛一张,万夫走集;雷电一震,阴曀皆开,则沛乎不可御矣!”他认为,一旦哲学得到改造和普及,人人“共跻于圣域”,“彼时天下皆为圣贤,而无凡愚,可尽毁一切世法,呼太和之气而吸清海之波”。这样,就达到“太平世”的大同境界。信中主张“思想道德必真必实”,东方思想虽然有许多不切于实际生活,但“西方思想亦未必尽是,几多之部分,亦应与东方思想同时改造”。毛泽东在信中还说,“毕业之后,自思读书为上,教书、办事为下”,很久以来就想办私塾,取古代讲学与现今学校二者的长处,“暂只以三年为期,课程则以略通国学大要为准。过此即须出洋求学,乃求西学大要,归仍返于私塾生活”,继续深造。

开学后,听杨昌济讲授修身课,教材为《伦理学原理》⑷,学至次年第一学期。毛泽东精心研读此书,写下一万二千余字批注,对书中一些伦理学和哲学观点提出自己的见解⑸,强调“道德哲学在开放之时代尤要”。批注突出强调个人价值,主张“唯我论”,提倡个性解放。毛泽东在批注中写道,自己在伦理学上有两个主张:一为个人主义,一切生活动作,一切道德,都是为了成全个人。一为现实主义,“吾只对于吾主观客观之现实者负责”。他说:个人有无上之价值,个人的价值大于宇宙的价值,“故凡有压抑个人、违背个性者,罪莫大焉。故吾国之三纲在所必去,而教会、资本家、君主、国家四者,同为天下之恶魔也”。“吾从前固主无我论,以为只有宇宙而无我。知其不然。盖我即宇宙也。各除去我,即无宇宙。各我集合,即成宇宙,而各我又以我而存,苟无我何有各我哉。是故,宇宙间可尊者惟我也,可畏者惟我也,可服从者惟我也。”他认为,“人类之目的,在实现自我而已”,成人之美、舍身拯人、为他人谋幸福等,都是为了实现自我,满足个人精神的需要,达到自利之目的,即所谓“精神之个人主义”。批语反映了某些辩证法和唯物主义思想,其中说:“人世一切事,皆由差别比较而现”,“进化者,差别陈迭之状况也”。对于泡尔生关于“世界一切之事业及文明,固无不起于抵抗决胜”的观点,极表赞同;而不同意泡尔生关于“人类势力之增,与外界抵抗之减,其效本同”的观点。批注写道:“河出潼关,因有太华抵抗,而水力益增其奔猛。风回三峡,因有巫山为隔,而风力益增其怒号。”这种思想,还反映在批注中对社会历史的看法:“治乱迭乘,平和与战伐相寻者,自然之例也。”“吾人恒厌乱而望治,殊不知乱亦历史生活之一过程,自亦有实际生活之价值。吾人览史时,恒赞叹战国之时,刘项相争之时,汉武与匈奴竞争之时,三国竞争之时,事态百变,人才辈出,令人喜读”。批注表明,毛泽东对过去推崇“大同”境界和人人皆为圣人的观点,有了改变。说:“吾知一入大同之境,亦必生出许多竞争抵抗之波澜来,而不能安处于大同之境矣。”“吾尝梦想人智平等,人类皆为圣人,则一切法治均可弃去,今亦知其决无此境矣。”此外,批注中也有不少“精神不灭,物质不灭”的观点。在阅读《伦理学原理》期间,写了一篇题为《心之力》的作文,受到杨昌济的赞扬,得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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