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眼用的小玻璃杯

  毛澤東遺物中有一個鬥形玻璃小杯,據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稱,這是毛澤東晚年用來洗眼用的杯子。
  毛澤東的身體狀況總體來說是好的,比同齡的一般老人要好許多。保健醫生在多次的身體檢查中,十分驚訝於毛澤東的心肺功能、血壓等身體指標都很正常。可是毛澤東80歲前後的情形,時刻令保健人員憂心忡忡。其時毛澤東相繼出現心臟功能衰退、中風、大腦血管疾病、老年性白內障等。步履矯健、紅光滿面的毛澤東已一去不復返。如今每日出現在醫護人員面前的已完完全全是一個多病的老人,他滿臉憔悴,步履蹣跚,口齒不清,甚至到了吃飯、喝水全憑勺喂的地步了。
  1974年春,毛澤東患上了白內障。開始時,他感到視力越來越不好,即使戴上眼鏡,看東西時也覺得費神吃力,模糊不清。這對於一個常年累月從不通過秘書來批閱檔,起草文稿,手不釋卷的人來說,是十分痛苦不堪的。但毛澤東生性“諱疾忌醫”。
  當時,張玉鳳負責毛澤東的生活事務,每日照料他的工作、生活。有一次,毛澤東將自己的視力狀況告訴她,說:“大概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了。”張玉鳳試探地說:“還是請醫生看看吧?”毛澤東搖搖頭,說:“我不要看醫生,你也不必告訴別人。”就這樣,毛澤東有意隱瞞病情,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讓其他知曉。
  其間,毛澤東的機要秘書徐業夫正身患不治之症,中央尚未派新秘書接任,協助毛澤東收發檔的工作就暫由張玉鳳代理。毛澤東一生帶頭堅持保密制度,以前,他的檔從不讓機要秘書以外的任何人碰,甚至將翻動過他的東西的同志從身邊趕走。現在眼睛不行了,機要秘書又不在身邊,他已經不能親自處理這些堆積如山的檔、信函了。有一次,毛澤東對張玉鳳說:“我想請你做機要秘書,幫我讀這些檔,你同意嗎?”張玉鳳便開始幫助毛澤東讀檔、讀書報、讀信件。有時還遵照毛澤東的意思,在檔上畫圈或者簽署意見。
  1974年8月,毛澤東在湖北武漢東湖賓館作了一次例行身體檢查,查出了“老年性白內障”,但兩只眼睛的病情輕重不一。此時,毛澤東已再也無法“諱疾忌醫”了,醫生提出手術治療,並吩咐工作人員做好術前眼睛的護理。醫生告訴毛澤東:這種病不能馬上治療,因為它有一個發展過程,必須經過初發期、膨脹期、成熟期才能最後動手術。
    武漢確診後,醫護人員開始緊張忙碌起來。他們必須保證毛澤東的眼睛不再受到其他意外疾病的侵害。他們用一種特製的醫用洗眼杯,灌上藥水,每天為毛澤東洗眼睛。醫護人員對這一工作自然是不厭其煩,毛澤東內心深處也實在盼望早早治好這種眼病,好投入到緊張的工作、學習中去。
    洗眼對於醫護人員來說其實十分簡單,但用於毛澤東身上卻又感到十分緊張不安。毛澤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每當醫生給他洗眼時,他便說些幽默風趣的話來解除他們的顧慮和緊張。有時,當一位聲音熟悉的醫生或護士為他洗眼時,他便很風趣地說:“我知道你是誰。”
    1975年春,毛澤東一只眼睛白內障已至成熟期,可以進行手術治療了。當時,抱病在身的周恩來約請了北京著名的中、西醫眼科專家,確定手術方案。毛澤東在游泳池會見了前來會診的專家。這時,他的視力已十分微弱,看不清來人的臉,他還是滿面笑容,與他們一一握手問好。當介紹到廣安門醫院一位四十開外、身材高大的大夫時,毛澤東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親切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主席,我叫唐由之。”這位大夫激動地回答。
  “由之由之,這個名字好噢。”毛澤東聽了他的自我介紹,對他的名字很是感興趣。“你的父親一定是讀書人,可能讀了魯迅先生的詩。”毛澤東接著饒有興致地吟誦起魯迅《悼楊銓》的一首詩:
  豈有豪情似舊時,
  花開花落兩由之。
  何期淚灑江南雨,
  又為斯民哭健兒。
  其時,毛澤東口齒已不是十分清楚,加上他那一生未能改變的湖南口音,唐由之聽得不大清楚。當毛澤東吟完這首詩,唐由之試控性地向毛澤東提出了一個大膽要求:“主席,您能否將這首詩寫給我?”毛澤東高興地答應了他的要求,在紙上用鉛筆歪歪斜斜地寫下了這首詩。
  1975年8月,醫療組決定給毛澤東動手術。手術方案採用針撥療法,主刀的醫生就是唐由之。周恩來總理在重病中審查並批准了這個手術方案。
  手術室就設在中南海毛澤東臥室通往客廳的走道旁邊的一間小房間裏。醫護人員精心佈置了這個“小手術室”,進行了十分嚴格的消毒。
  時間已到8月中旬。一天傍晚,護士孟錦雲在毛澤東睡了一個好覺後來到他的床前,像平時那樣與他聊天。
  “主席,您還是趕快動手術吧,這樣你就可以看書寫字,也可以看清人了。”孟錦雲說。
  毛澤東聽了未作任何表示,孟錦雲感到,他似乎已心有所動。果然,沒過多久,毛澤東打破沉默,說:“孟夫子,我還是做手術吧!”孟錦雲一聽,高興極了。
   “主席同意了!”她立刻將消息告訴等候已久的醫療小組,頓時,大家覺得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半小時後,毛澤東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走進了臨時手術室。此前,機要秘書張玉鳳已將消息電話告訴了周恩來總理。周恩來不久便來到游泳池,張玉鳳在大廳迎接周恩來。“總理,您有病,怎麼還來呢?”張玉鳳十分感動也很不安地說。“我的病不要緊,應該以主席的健康為主。”周恩來認真地說。
  毛澤東就要動手術了。術前,有人不禁問大夫唐由之:
  “您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七八十,頂多百分之九十。”唐由之有些不安地回答。
  主刀大夫的話增加了手術的緊張氣氛。周恩來此時的神情十分嚴肅。他沒有進手術室,因為如果他們站在旁邊,肯定會使大夫們更加緊張。周恩來與鄧小平等人就坐在游泳池大廳的大沙發上等待,客廳裏靜謐得很,只聽得見鄧小平吸煙時發出的哧哧的聲音。
  躺在手術室的毛澤東卻顯得十分輕鬆。手術前,毛澤東突然說:“別這麼緊張嘛,放上一點音樂聽一聽。”唐由之不由得感到驚奇。在他幾十年的從醫生涯中,可從來沒有在音樂中動過手術啊!
  張玉鳳按照毛澤東的意見,提來了一部電唱機,並選了一張毛澤東喜歡聽的昆曲唱片。這是上海昆曲嶽美緹演唱的嶽飛詞《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嶽美緹的唱腔空曠豪放,將人帶入遠逝的歷史長河。在悠揚鏗鏘的樂曲聲中,手術室裏這種緊張不安的氣氛一掃而光。唐由之輕聲地問沉浸在音樂旋律中的毛澤東:“主席,可以開始了嗎?”毛澤東微微張開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唐由之小心翼翼地拿起注射器,從毛澤東左眼角部位注射了一針麻醉劑。
  手術做完了,僅僅用了七八分鐘。當醫護人員長籲一口氣,準備撤走手術器械時,毛澤東還沉浸在音樂聲中。有人輕聲了說:“手術很成功。”毛澤東有些吃驚,說:“就做完了?”他將信將疑。唐由之松了一口氣,笑著說:“主席,做完了!”此時此刻,人們都輕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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