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奇選集

在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下)

今后,一切有關的黨員必須用黨性和黨籍來保證不作假報告,此外還要有嚴禁和處分作假報告的法律。各地方、各部門、各企業,生產了多少產品,是什么樣的產品,有多少庫存物資,是什么樣的物資,都要如實報告,不許少報,也不許多報。

各地方、各部門、各企業的一切同志,必須一心一德,通力合作,把國家計劃制訂好,也把地方計劃和部門計劃制訂好。大家要一條心,而不是兩條心或者半條心;要一心一意,而不是三心二意。現在,有些同志就是有點三心二意,有點兩條心、半條心。因此,全國一盤棋就搞不起來,各人搞各人的一盤棋去了。當然,這幾年中央的一盤棋也擺得不好,指標過高,只給任務,不給或者少給材料,這些都是不對的。今后,中央改正錯誤。如果中央以后還發生這種錯誤,你們可以反對,可以批評。但是,大家必須一心一德,必須如實地報告數字,必須通力合作。只有這樣,才能制定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大家一致遵守的統一的國家計劃,也才能制定出在國家計劃之內的切實可行的地方計劃和部門計劃。地方計劃納入國家計劃以后,中央可以照顧地方。但是,不容許在國家計劃以外,在自己的荷包里再裝一個計劃。不容許在執行計劃的時候,首先執行自己的計劃,不管國家計劃,不完成國家計劃。應該承認,有些地方、有些部門、有些企業,這幾年是有這樣一些錯誤做法的。如果現在還有這種錯誤,也必須改正。中央的錯誤,中央要改正。地方的錯誤、部門的錯誤、企業的錯誤,也都要改正。只有大家一心一德,共同努力,首先制定好計劃,然后執行好計劃,我們的事業才能前進。

在這個問題上,對我們任何一個干部都是一個考驗。就是說,他究竟是在真正地、堅定地建設社會主義呢,還是在假心假意地建設社會主義呢?各級的計劃委員會應該加強。

各級黨委應該由主要負責同志主持計劃委員會的工作。

各地方、各部門、各企業,都有一些供銷機構,做一些供銷業務。這些供銷業務,有些是需要的、合理的,以后也還要繼續做。但是,這些供銷業務中有很多超出了國家計劃,損害了國家計劃,今后應該由國家和地方共同清理,統一調整。

我在這里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就是要正確地調整全民所有制的內部關系。現在全民所有制受到了一些損害和破壞,有的把全民所有制變為地方所有制、市所有制、縣所有制、部門所有制、企業所有制,甚至變為小集團所有制。

有的把全民所有制同集體所有制混淆起來。有的還把全民所有制變為個人所有制,變為資本主義所有制了。共產黨員,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應該全心全意地維護全民所有制,不應該允許地方所有制、市所有制、縣所有制、部門所有制、企業所有制、小集團所有制的存在和發展。

有的同志提出這樣的問題:一個縣,辛辛苦苦搞了好幾年,蓋了幾個工廠,現在開始賺錢了,這幾個工廠到底應該歸誰所有呢?是歸這個縣所有呢,還是屬于全民所有呢?我們說,應該屬于全民所有。它的財產屬于全民,產品歸國家支配,利潤應該上繳。這樣是不是打擊了地方積極性呢?我們說,這個縣辛辛苦苦建立了幾個工廠,對國家,對社會主義建設,當然是有貢獻的,是應該受獎勵的。

但是,這些工廠的產品還是要由國家分配,利潤還是要上繳,不能因為工廠是誰建立的就歸誰所有,不能把全民所有制變為地方所有制。地方企業不是地方所有制的企業。

地方企業只是由地方管理的全民所有制的企業。這些企業,是國家委托地方管理的。為了全體人民的利益,各地方應該把這些企業管理好。 (毛澤東:對于地方利益還是要照顧。)當然,國家在分配產品的時候,在處理上繳利潤的時候,對于地方的利益、地方的需要,都應該適當照顧。

如果同過去有一個時期那樣,地方上剛剛辦起一個工廠,稍許賺了一點錢,中央都拿走了,地方感覺一點好處也沒有,那樣也不行。還是應該分級管理。分級管理要管好,各地方必須從全局觀點、全民觀點出發,而不能從地方觀點出發。企業的管理應該如此,其他文教、衛生、科學等事業的管理,都應該如此。

地方積極性是很必要的,但是,地方積極性必須同中央的集中統一的領導統一起來。

加強集中統一,反對分散主義,應該怎樣進行?有些同志擔心這個問題。在書面報告上已經寫了,就是要總結經驗,提高覺悟,自覺地維護黨的政策和國家計劃的統一。

檢查的時候,要實事求是。大家擔心的是怕一棍子打下去,又弄出一大批分散主義者。這次一定不要這樣搞。在黨內斗爭中,一棍子打下去的方法,這一次不要搞,以后也不要搞。過去那樣搞也是錯誤的,是一種過火的、粗暴的黨內斗爭方法。對于那些貪污盜竊、投機倒把的違法分子,還是要進行斗爭。在黨內來說,正常地進行黨內斗爭的方法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是團結——批評——團結。除了極少數的貪污盜竊的違法亂紀分子以外,所有犯過分散主義錯誤的人,只要改正,一律不加追究。以前隱瞞了數目字,現在報告出來就行了。但是,今后再發現隱瞞物資、有意作假等行為,就要按照黨紀國法,從嚴處理。

在一般黨員中間,在不脫離生產的干部中間,不要去進行反對分散主義的斗爭,只進行一般的教育。(毛澤東:不存在分散主義的地方也不要進行斗爭。)鬧不鬧分散主義,是考驗每個共產黨員是真搞社會主義,還是假搞社會主義的問題。如果以后還鬧分散主義,還想藏一手,還不老老實實,還作假報告,那就證明,這個人不是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者,不是堅決地搞社會主義。

關于黨的問題

關于黨的問題,書面報告中寫了實事求是的作風、群眾路線和黨內生活的幾個問題。鄧小平同志還要專門同大家講這個問題。在這里,我只說兩點意見。

先說實事求是的問題。

實事求是的作風是很重要的。要實事求是,就要調查研究,就要充分發揚黨內民主和人民民主,就要從實際出發來擬定政策,擬定計劃,擬定措施。

要實事求是還要有勇氣。沒有勇氣,就不敢實事求是。

有一種人,雖然了解情況,但不敢說老實話,怕說了受打擊。分明是黑的,他不敢說是黑的。分明是白的,他不敢說是白的。這種人勇氣不夠,被迫說了些假話。還有一種人,如果要實事求是,那就得承認錯誤,就要作檢討,就要受批評,他怕面子不好看,因而不敢實事求是。至于在經濟工作中藏一手,多要一點,少報一點,這種現象就相當多了。另外一種人,為了個人利益,有意造假,有意夸大成績,有意封鎖消息、扣留信件,有意對說老實話的人進行打擊報復。這就不是實事求是的問題,而是一種違法亂紀性質的錯誤。

過去,有些老實人說了老實話,吃了虧,而不老實的人卻占了便宜。黨內的這種情況,使一些干部產生了一種印象:似乎老實人總是吃虧;似乎手長一點,隱瞞一點,說點假話,總是占便宜。這種印象是不正確的,不正常的。

在共產黨內,在人民群眾中,不允許滋長這種風氣。要抵制這種風氣,要對這種風氣進行斗爭。說老實話真的吃虧,說假話真的不吃虧嗎?老實人真的吃虧,不老實的人真的不吃虧嗎? (毛澤東:總有一天要吃虧的。)我看,不怕吃虧的老實人,最后是不會吃虧的。因為老實人吃點虧,黨內同志是看到的,人民是看到的。黨和人民終究是會信任這些好同志的。怕吃小虧的“聰明”人,不老實的人,最后是要吃大虧的。因為你總是說假話,長期這樣搞,黨和人民就不會信任你了。

在這里,對于那些被迫說假話的人,對于這種軟弱的人,應該說幾句話。毛澤東同志以前說過:為了堅持真理,為了實事求是,為了說老實話,應該有“五不怕”,這就是不怕撤職、不怕開除黨籍、不怕老婆離婚、(毛澤東:這是對男的說,對女的說是不怕老公離婚。)不怕坐牢、不怕殺頭。準備了這“五不怕”,什么話也敢講,就敢于實事求是,敢于堅持真理。剛才不是講實事求是要有勇氣嗎?要有什么勇氣呢?就是要有這“五不怕”。有了這“五不怕”,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因此,應該說老實話。堅持實事求是,就是堅持真理。

我們的各級領導機關和領導人應該注意,不要使那些說老實話、做老實事的人吃虧,要信任他們,表揚他們。

對于那種說假話、作假報告的人,不要信任他們,要批評他們,必要的時候,要處分他們。只有領導機關和領導人采取這樣的政策,在黨內,在同志中間,那種不正常的印象才會改變過來,才會證明老實人并不吃虧,說假話的“聰明”人是一定要吃虧的。我們希望各級領導機關和領導人這樣做。如果有些領導機關和領導人不這樣做,怎么辦?也有辦法,我們有這么多的黨員,這么多的干部,總會有辦法的。就是說,應該在黨的會議上批評這些領導機關和領導人,并且可以作出決議,要領導機關改正錯誤,執行正確的政策。至于有些人,由于不了解真象,估計錯誤,說了一些同實際情況不符合的話,這不算說假話。這是調查研究不夠的問題。但是,這種人既然調查研究不夠,就應該認真地進行調查研究,在了解情況之后,再來講話。

各級領導機關對于發表各種不同意見的人,都不允許進行打擊。這是黨章上規定的。應該允許有不同意見的人說完他的意見,即使說得不正確,也不能阻止他講話。如果他最后仍然不同意多數人的意見,還可以讓他保留自己的意見。最近幾年,有些黨的組織,重犯了過去三次“左”傾路線時期的那種過火斗爭的錯誤。凡是犯了這種錯誤的黨組織,必須迅速地改正過來,以后再不允許進行這種過火的斗爭,而要按照我們黨內早已形成的一套正常的黨內斗爭的方法辦事。

再說一說任務和政策矛盾的問題。

假使上級機關提出的任務同黨和政府制定的政策發生矛盾,怎么辦?有的同志說,要完成任務,就不能執行政策;要執行政策,就不能完成任務。我們制定的一些政策是很好的,但是,沉重的任務一來,這些好的政策都吹了。

這個問題很重要,應該正確地加以解決。

有這樣一種情形,就是領導機關提出的任務,確實超過了實際的可能性,不可能完成,而且要求又過急。如果發現這種情況,領導機關應該減少任務,要求也不要過急。

除了這種情況以外,任務和政策應該統一起來,又要完成任務,又要執行政策,兩者都要,不可偏廢。即使兩者有某些矛盾,任務也必須完成,政策也必須執行。要做到這點是不容易的,但是,過去的經驗證明:誰執行群眾路線好,誰的工作做得好,誰對政策也執行得好,任務也完成得好;誰執行群眾路線不好,誰的工作做得不好,誰對政策也執行得不好,任務也完成得不好。

有的同志說,凡是任務和政策發生矛盾的時候,就只執行政策,不必完成任務。這是不行的。只完成任務,不執行政策,也是不行的。兩者都要,這就為難了。同志們,是為難呀,誰要你做共產黨員呢?做了共產黨員,就有這些為難的事情。哪有做一個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沒有困難的呢?舉征購糧食的例子來說。現在國家對糧食的需要量,同農民愿意交售的數量之間,是有矛盾的,而且矛盾相當尖銳。如果按農民的意愿,他只愿意在自己吃飽了以后才把多余的糧食賣給國家。假如讓農民統統吃飽了,然后國家才征購,那末,我們這些人就沒有飯吃了,工人、教員、科學家以及其他的城里人都沒有飯吃了。這些人沒有飯吃,工業化也搞不成了,軍隊也要縮小,國防建設也不能搞了。

當然,過去我們的工業辦得過多,工人招得過多,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也過多,要下決心精減。去年已經減少了一千三百萬城市人口,其中有近一千萬職工,今年上半年還要減七百萬人,其中職工五百萬人。但是,即使如此,國家每年還需要征購八百多億斤糧食。(周恩來:需要八百八十億到八百九十億斤。)怎么辦?到外國買,吃資本主義國家的糧食,大家是不高興的,但現在還得吃一點,今年還準備進口四百萬噸即八十億斤糧食。需要是八百八十億斤,除了進口八十億斤,勢必還得征購八百億斤。八百億斤,農民是不愿意拿出這么多的。這里就有矛盾:八百億斤的任務必須完成,政策也必須執行。這就要做好工作,好好向農民說清楚,提高農民的覺悟,農民是可以多拿出一些的。要告訴農民,如果不拿出這么多的糧食,城里人沒有飯吃,工業搞不好,國防搞不好,反過來也影響農業,農業也搞不好。因此,農民要少吃一點,多拿一點出來。

另外,國家再向外國買一點,這樣來解決糧食問題。

從這個意義上講,征購八百億斤左右糧食的任務本身,也是一個政策。這個政策同照顧農民利益的政策有些矛盾,兩個政策有矛盾,但必須統一起來,求得統一的解決。一方面要提高農民的覺悟,另一方面要想些其他辦法,(毛澤東:增加生產,多種蔬菜,實行瓜菜代。)使矛盾得到統一的解決。

不只糧食問題如此,其他任務也都有這種情形。凡是確實超過實際可能的,要修改任務。凡是經過努力可以完成的任務,為了長遠利益,為了整體利益,應該盡力完成任務,并且要執行政策。這里是有很多困難的。同志們,我們共產黨員,我們的干部,就是要學會完成這種困難任務。就是說,既完成了任務,又執行了政策。大家不是都說要力爭上游嗎?這就是上游。只完成任務,不執行政策,那不叫上游。(毛澤東:中游。)只執行政策,完成不了任務,也不叫上游,只能是中游或者下游。政策執行得好,任務又完成得好,矛盾得到統一的解決,群眾覺悟提高,情緒也好,這才叫做上游,這才叫做有干勁。以后,在工作中不是沒有上游可爭了,還是有很多上游可爭的,而且比過去爭上游要困難得多。過去只爭“黑夜當白天”、“苦戰幾晝夜”,那個上游是容易爭的。而爭這個上游,卻真要有點本事,真要有一點馬克思主義,要走群眾路線,要實事求是,要對黨負責,又要對人民負責。這樣地爭上游,是應該受獎勵的。

同志們!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已經十二年了。

從一九五八年大躍進以來,也四年了。在這個時期內,我們進行了很多的工作,取得了偉大的成績,在工作中也發生了許多缺點和錯誤。一方面,有偉大的成績,另一方面,又受到了相當大的損失。但是,我們取得了豐富的經驗。

在取得了這些經驗之后,我們是更聰明了,不是更愚蠢了;我們是更謹慎了,或者可以說應該更謹慎了,不是更不謹慎了;我們是更強大了,不是更軟弱了。我們在總結經驗、取得一致的認識之后,全黨的干部,全黨的同志,應該同心同德。我們要集中全國的力量,把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集中起來,在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的領導下,克服一切困難,勝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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