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文藝工作的幾點意見

                            (一九五六年三月八日)

 

一

民間職業劇團是否改為國營，需要研究。未定之前，暫時不改。可先搞合作社性質的“共和班”，通過黨團員和積極分子來領導。要注意改善其內部關系，通過內部力量去改造。首先要用物質利益去促進他們的勞動，要勞動者從自己物質生活上去關心自己的勞動。不要因為想搞國營，就不關心勞動成果了，好象觀眾喜歡不喜歡都一樣。

勞動者關心勞動成果，這是社會主義的客觀法則。國營劇團也應當注意關心自己的勞動成果。其次是對待演員，好演員工資要高些，差一點的，工資可低些。可以采取訂立合同的辦法。有權簽訂合同，也有權拒簽合同。“堂會”是舊社會對戲班子的做法。現在還搞堂會，就是看不起藝術家。

幾千個劇團都國營，會搞掉積極性。這不是促進，而是促退。該搞合作社，而搞了國營，這就是“左”。任何事情都一樣，沒有明顯的優越性，不要去改，至少慢一點改。要讓民間職業劇團再搞它一個時期。比如在兩三個五年計劃內，讓它與國營劇團競賽，看誰的觀眾多，看誰最能得到人民的喜愛。

要適當組織個體勞動。有些個體勞動是長期的，如修修補補等行業。樂器制造盡可能搞些合作社。文化用品生產能搞合作社的就搞合作社，不行的就個體勞動。問題在于怎樣組織才能適應他們的特點。對于流散藝人，可讓他們登記，發給執照。說鼓書也是個體勞動，要讓他們到處跑跑，但要適當組織，要適應他們的活動情況，便于他們的精神勞動。怎樣組織好，可同他們商量。這些組織不要老開會，可以每年開它一兩次會，時間也可固定。開會時采取民族形式，玩它一天，熱鬧一番，大家高興。如會員碰到困難，就與有關方面交涉，幫助他們解決；還要幫助他們組織學習，聽聽報告，流動到哪里，都可以聽到報告。

對他們多做些政治思想工作。文藝團體也要多幫助他們。

他們不適于集中活動，不要強迫他們集體活動，要放松一些。

要注意發展代銷經銷業。小書攤(包括租賃業)可采取代銷或經銷辦法。代銷業可確定一批代銷員，推銷多少給多少手續費。這實際上是零付工資。經銷業有自己的資本，不要把它吃掉，可以搞批零差價，差價也相當于工資。在農村可搞貨郎擔，一個月去打個圈，也可有固定顧主和固定圈子。

二

我們的方針是百花齊放，推陳出新。但“出新”不能勉強。文藝改革必須經過一定的努力。沒有懷孕就要生孩子，這是不可能的。百花齊放，就允許并存，各搞各的。

比如洋的土的都可以搞嘛。

演《打漁殺家》，穿補釘衣服不好。人民喜歡漂亮的人與衣服，不要搞得太實了。戲改不要大改，有害則改，無害不改。有些老戲很有教育意義，不要亂去改。新文藝工作者到戲曲劇團搞戲改，不要犯急性玻一定要“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不能過早地改，改得不要過分，不能改得不象了。京劇藝術水平很高，不能輕視，不能亂改。搞掉了是不行的。不采取支持、幫助、發展的方針，而采取輕視、忽略、壓制的方針，是不對的。京劇看不懂，可用幻燈打字幕，那個時代講的話，不要去改，照樣寫出來。當然瓜熟不摘，也要掉下來。戲改如此，各種改革都是如此。

瓜不熟，要摘，是主觀主義。目前，主觀主義、宗派主義、黨八股都有。建議大家再好好讀一讀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文藝界要整風。

反映現代生活不能勉強。外國歌劇就很難反映，即使能反映，也只有幾個戲。要讓地方戲各盡所長，發揮作用。

不要以為不能演現代戲的，就不重視。觀眾口味是不同的，有的愿聽全本戲，有的愿聽片斷，大部分還是喜歡故事性強的戲。農民喜歡聽連臺本戲。看了折子戲，能得到休息，使人高興，就很好。搞好娛樂、休息，就有助于人們發揮社會主義積極性。看《天鵝湖》可以提高興致。《巴黎圣母院》的藝術水平很高，也有教育作用。

自己好的要保持、發揚，外國好的也都要吸收。世界各國的電影都要搞進來，包括美國的。一種是進步的，一種是無害的。無害的，能幫助了解情況的，也可以進口。

有害的，不要進口。

新歌劇很好。比如《白毛女》，大家都很喜歡，外國人看了也很感動。我們是否有歌劇歷史?有。《葡萄仙子》、《麻雀與小孩》都是不錯的。先前辦洋學堂，是學日本，那時歌詠運動中有些歌，很普及。把這些編成歌劇，是從黎錦暉起。不要輕視黎派的創作。他們大膽地把這種形式搬到舞臺上。后來搞了《農村曲》。《自毛女》是發展，是進步，受到各國人民歡迎。要多搞《自毛女》這樣的歌劇。西洋歌劇也要搞。

三

文藝批評問題，應當引起注意。要鼓勵批評，發展批評，這是一；批評力求正確、適當，這是二；批評要看對象，應對人有所幫助，這是三。負責同志看戲，不許議論不行，議論了對人又有壓力，怎么辦?若是隨便講幾句，不能算批評，可以不聽；如果是正式意見，那就講清楚。

當然組織決議還是要聽的。既然是決議案，那就要服從。

不這樣，大家就無所適從。議論有時是正確的，有時不一定正確。外行提意見應采取商量的態度，不要站在作家之上。作家、藝術家要尊重群眾的意見，但不是非聽不可。

否則這人說一句，改一下，那人說一句，又改一下，就會改得不成樣子，也就沒有個性了。

四

業余作家的作品大量出現，這是好現象，將來一定會更多。業余作家寫出不少好的、反映現實的作品，因為他們熟悉生活。業余作家是大有希望的，作家協會一定要看重他們，培養他們，要采取歡迎、幫助、支持的態度。要采取一種政策，即：一方面讓他們參加工作，一方面給他們寫作時間，一個時候還可以離職寫作。這是對待有成就的業余作家。職業作家也應當根據情況參加一定的工作。

生龍活虎的東西，省委書記不一定能寫出來。職業作家應了解省委是怎樣領導工作的，有條件的應參加黨的會議，從上到下有系統地參加。要深入生活。有的人原來是盛地委書記或部隊干部，現在從事創作，要幫助他們多寫，并給他們一定的榮譽。有的人當作家更適當，就讓他們當作家，但仍須兼任一個副職，參加一些工作，千萬不要脫離生活。領導部門要抓思想，同時要注意發揮作家的個性特點和風格。